此網頁設立於二零零八年六月八日      網頁設立者:王永健

樹人首頁 留言板  我的母親  母親的下半生

 

 

 

如果有人問:女人需要什麼我可以列出許多女人所需要的東西,比如說:美滿的婚姻生活、孝順的子女、有事業而愛妳愛子女的丈夫等等等等、、、、、如果你問我女人最需要的是什麼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:『女人最需要安全感。以上所列出一些女人所需要的東西,只要丈夫一撤手人寰,一切都可能化為烏有。

 

母親一生中一直都沒有安全感,母親從來都沒有到外面去工作過,父親有生之年都在為生活而掙扎著,在我很小的時候,家境還算小康,到了六、七歲時,父親的健康每下愈況,家庭經濟拮据,我就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,柴米油鹽是我母親日夜都得憂慮的事務。

 

還記得大在十一歲的時候,一天晚上,父親把我叫到房裡去,告訴我說:跟媽媽說,爸爸病了。也許你聽了這句話之後,會不太在意,人都會有感寒感暑的時候,生病又有什麼了不起呢?但對我來說,這句話就是晴天霹靂,我以前也曾聽過,我很清楚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。往後的三四個月裡,我沒有到學校去上,在家裡和母親日夜的照顧父親的病體。我的弟妹們還小,姊姊和三姑媽住在會安,我是唯一能幫助媽媽的。我騎著腳踏車去買藥、請醫生、護士。每天都去買冰塊,風雨無阻,父親需要冰塊來降低體溫。父親病了,沒有收入,錢從那裡來呢?母親東借西湊,還是扛了下來。母親的安全感,蕩然無存。

 

我們家一生中要感謝三個女人,母親是其中之一,自然不在話下,另外一位是我的二姑媽。她時常照顧我們家,她和姑丈與表姊離開越南到寮國去的時候,留下了一些不動產,雖然我們不能變賣,但還可以收入一些微薄的租金度日。二姑媽有時也寄些錢回來接濟我們。父親的病情好轉之後,我們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。

 

一兩年後,父親病情惡化,要到西貢去做手術,家裡沒有如此的經濟能力,由於父親常樂意助人,親友們知道了病情之後,籌到一筆錢讓父親離家到西貢去開刀。家裡的一切,母親一手擔待著。父親離家的這段日子,一天晚上,我正要睡覺的時候,母親走過來坐在床邊,說有些話要說。母親問我知不知道父親患了什麼病?其實我只知道父親生病了,是什麼病,我一無所知。母親告訴我父親患上了絕症,有錢人也許還可以找到良醫靈藥來延長生命,我們已無能為力,父親只有束手待斃了。也許母親已沒有可以傾訴心靈深處苦楚的對象,就向自己相依為命的兒子傾吐心中隱藏已久的無限苦悶。大概半年後,父親康復回到了家裡,在他回到巷口下車的時候,我走上前去抱住父親,父親叫了聲阿弟』、我的小名我全身沐浴在安全感之中,非常的受用,非常的溫馨。

 

幾年後,一天晚上,我正在做功課,我又聽到了令我心驚膽戰的那句話:告訴媽媽,爸爸病了。接下來的日子,父親一直發高燒,昏迷不醒,在一個悶熱的下午,父親醒了過來,剛好二弟永康站在床邊,父親輕聲說:叫媽媽留下來照顧你們吧。父親又昏迷了過去,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,撤手離開了這痛苦的人間,結束了悲傷的一生,了結了坎坷辛勞的人生旅途。當時我才十六歲。

 

母親卅八歲守寡,父親留給母親除了八個子女之外,一無所有怎麼生活呢?父親的親友又幫了我們一個大忙,籌到了一筆錢讓我們度過了這人生中最艱苦的時刻。

 

一九六八年,姊姊從堤岸回峴港,在一間公司裡工作,幫忙照顧家計。我們家又出現了第三個我們要感恩的女人。姊姊分擔了母親的擔子,兩年後,姊姊結婚了,姊夫是從香港跟父兄來越南投資的商人,正像我的二姑丈一樣,是一位可敬的男仕,非常照顧我們家。一九七三年,姊姊與姊夫移民美國。母親年幾輕輕的就患上了糖尿病,一九七五年之後,醫藥欠缺,母親所用的法國藥,在美國買不到,姊姊託住在香港的岳父寄過來給我們,若沒有這些救命藥品,母親難以倖存,若沒有姊姊與姊夫的經濟資助,我們將會挨餓。在這段日子裡,母親又經歷了另一次人生旅途上的哀痛,一九七九年,我么弟得了怪病,與世長辭,年僅十四歲。這種心靈上的沉重打擊,我母親都要承受下來。一九八四年,越南政府批准我們離開越南與住在美國的姊姊團聚,這就結束了母親痛苦的上半生。

 

母親一生中都欠缺安全感,沒有收入何以養家?小時候每逢有一點錢,母親就叫我騎腳踏車去米店買米,錢是付上次買米所欠的賑,到現在我還很感激米店的老板伯伯,他的寬容使我永遠銘記在心。我們在最困苦的時候,都曾遇到貴人伸出救援之手,俗語說:天無絕人之路,也許就是我們一生的寫照吧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王永健  涕泣於二零零八年六月七日

 
 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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